第(1/3)页 乱石砬子村与苟家窝棚同属于和平公社, 全村有三百多户人家,规模比苟家窝棚大上不少。 但放在整个公社里,只是个不上不下的存在。 乱石砬子依山而建,村后是狗头岭山脉。 这一侧的山体多是裸露的花岗岩。 常年风吹日晒、雨水冲刷,岩石层层风化碎裂, 变成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石块,顺着山坡滚落到村前屋后、田间地头。 一提起村名,可能有人感到陌生, 但一提“那个石头多到能硌鞋底子的地方”,公社里没人不知道。 苟三利到了乱石砬子刘寡妇家,远远地就望见院里不时有人走动。 这么长时间没登门,要是这么狼狈地突然造访,说不定会被打出来。 他只好猫到院墙边等待时机。 现在他落了难,也就剩她还肯收留他了。 天黑了,院子里静下来。 就像苟三利意料中那样, 月亮升到树梢,东屋的窗子上,映出一个窄窄的身影, 随即,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唱起了戏, 这回唱的是地方戏《王二姐思夫》,唱腔伤感忧愁。 王二姐坐北楼思配偶哇, 思想起二哥哥,好不忧愁哇哎嗨哎呀 我二哥南京去赶考,一去六年没回楼 想二哥想滴我心里难受,手扶着菱花镜泪水流…… 苟三利扒着院墙激动到颤抖, 这么长时间没来,她也应该听说我和别人办了喜事儿, 竟然还没忘了我,还在思念我,呜呜…… 老话说得好, 人对人,货对货,老牛对着麦草垛; 鱼找鱼,虾找虾,烂土豆子找地瓜。 我苟三利就是得和她刘彩芹配一对啊。 他激动地扒住墙头,向窗子上那个窄窄的身影,压着嗓子喊话, “彩芹哪,你的二哥哥回来了!” 突然,一只恶犬从屋里窜出来,汪汪汪汪…… 激烈的犬吠撕开了小院的宁静。 乱石砬子有个名人——刘寡妇,大号刘彩芹,外号“刘一朵”。 今年四十有七。 生了五个儿子,老大二十六,已经结婚了。 四十岁那年,刘彩芹菜老实巴交的丈夫意外没了。 她守了寡。 好在孩子们都长大了,五个儿子能干又孝顺,她也没吃太多苦。 刘寡妇很爱美。 随身带个巴掌大的圆铁盒,盒盖上印着个穿旗袍的女人,烫着卷发,笑盈盈的。 打开来,里面是香气扑鼻的雪花膏。 供销社里五分钱一沓的梅红纸,她买回来,剪成小方块,含在嘴里抿。 抿得嘴唇红艳艳的,像刚喝过山楂酒。 刘寡妇很爱花。 别人家的菜园里种了茄子、辣椒、小葱、豆角。 她种花。 第(1/3)页